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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变了,村庄就变了|电讯特稿

康淼、赵文才等 新华每日电讯 2020-10-28

这样一个耕读传承已近千年的“闽南进士名村”,却在城市化浪潮的冲击下一度落寞,“乡愁”不仅是连接历史与当代、田园与城市的心灵纽带,还是一笔能够集聚产业与人才资源的无形资产。

首发:“新华每日电讯”调查周刊

本报记者:康淼、赵文才、闫红心

编辑:黄海波


从厦门市中心驾车向西,经海沧大桥出岛,再沿城市快速路一路往西南,车窗外,成片的高楼大厦隐身而去,大块的山林农田渐次出现。再往前,视野愈加开阔,绿意愈显葱茏。沿匝道驶出,车子拐进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在一栋飞檐翘角的红砖古厝前,司机缓缓把车停稳,“青礁村到了。”


这是位于福建省东南一角的小小村落,自北宋建村至今已近千年,背山临海、物产丰饶。文化底蕴厚重,崇文重教的家学渊源世代相承,“祖孙五代三尚书”“一村二十四进士”的佳话至今为当地人津津乐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耕读传承已近千年的“闽南进士名村”,却在城市化浪潮的冲击下一度落寞:村民们更向往体面富足的城市生活,纷纷放下农具,离乡外出打工。


原本乡风淳朴、人丁兴旺的青礁村,成了当地知名的“空壳村”——田地荒芜、古厝废弃,老人生活无着,孩童少人照看。绵延千年的文脉香火摇摇欲灭,眼看着难逃拆迁的命运。


拥时不觉珍,失去方知贵。难道眼睁睁看着镌刻着祖宗家训的红砖古厝被拆除殆尽,承载着乡土情结的山水田园在记忆中渐行渐远?世代扎根于此的村民陷入反思。


4月26日,位于厦门漳州交界处的厦门海沧青礁村航拍全景。本报记者魏培全摄


“如果村子被拆了,我们那些在外打工的亲人,过年该回哪儿呢?”在当地从事铁件加工生意的陈俊雄,是最先觉醒并行动起来的十几个当地年轻人之一。“无论如何,要保住村子!”


“保住村子”,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一帮留守的年轻人和几个心怀热忱的台湾同胞,在一座濒临拆迁的千年古村,开启了一次复兴家园的新探索,也为闽台融合发展提供了乡村样本。


我们变了,村庄就变了


来自台湾的规划师李佩珍仍然记得,她第一次来到青礁村院前社时正值雨季,连日降雨让村里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她一脚踏进泥泞,“好不容易拔出脚来,却扯断了凉鞋鞋带”。


彼时的青礁村,是一个让村里人既心怀眷恋,却又想逃离的地方。“家里祖祖辈辈在村里居住,根在那里。”陈俊雄说。“可那时候村里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实在让人待不下去。”


感觉待不下去的可不止陈俊雄。以让李佩珍拔断鞋带的青礁村院前社为例,当时村里750多口人,“能往外跑的跑了,不能往外跑的想方设法也要往外跑”,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外加一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小年轻”。


“村子都要拆了,没人愿意再在这里花心思。”住在村口的70岁孤寡老人颜芳庆,对家附近几年前的样子记忆犹新。“那时候村里鸡鸭、垃圾遍地都是,门口不远的水塘臭气熏天”。夜晚,村子一片漆黑,没人愿意出门,因为“你不知道一不小心会踩到什么……”


泥泞的古道、荒芜的田地、坍圮的古厝……延续千年的乡村文明,也像留守的老人一般步入了垂垂暮年。


村子的转机源于几个青年人的觉醒,陈俊雄是其中之一。2014年,陈俊雄作为村里代表,被村干部拉着去“美丽厦门共同缔造”规划试点村参观。原本想着玩一玩转一转的陈俊雄,刚到试点村,就被整治过后的村容村貌震撼到了,“从没想到农村也可以这么干净漂亮!”


2013年,厦门市启动“美丽厦门共同缔造”活动,将包括村庄整治在内的社会治理工作,由政府包揽转变为政府与群众协同参与、共同缔造,并在青礁村所在的海沧区陆续选择村庄整治试点。青礁村由于已经被划定为拆迁村,自然未被列为试点。


这次参观让陈俊雄了解到,在这些被选为试点的村子中,村民参与是村庄治理的“必修课”,贯穿于村庄整治的全过程当中。“政府通过‘以奖代补’的方式给予资金和政策支持,至于村子哪里要整治,要怎么整治,村民们在每个环节都有发言权。”


4月26日,李佩珍(右二)与一批留守青礁村院前社的年轻人。本报记者魏培全摄


陈俊雄不禁动了心:“让村民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村庄怎么改造,这跟我之前了解到的乡村整治完全不同。”


的确,陈俊雄此前对于乡村整治的“了解”,也是一直以来乡村整治给不少人留下的“刻板印象”——政府出资,政府包办,按照统一的模板,统一的样式,对村民的房屋、村内的道路进行整治修缮,最终,原本千姿百态、特色鲜明的田园村落,都被改造成了棱角全无的模式化聚居区。这种“流水车间式”的乡村整治,反而加速了以文化多样、历史传承为特点的乡村文明的消逝,造成了乡村改造中的“水土不服”。


村民参与、共同缔造的乡村治理模式,则让陈俊雄看到了使村子重现生机的希望。他当即打电话给村里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们一定要争取成为‘共同缔造’的试点。”


村民参与是“共同缔造”的核心理念。青礁村的积极性最终打动了区政府,主管试点工作的领导同意来村里实地考察。


考察那天,区政府工作人员站在村口,看着信步穿街而过的鸡鸭,随处而建的牛棚猪舍,闻着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皱起了眉头,“光有积极性可不行,你们要能在半个月之内把这些猪圈鸭舍收拾干净,试点就让你们搞。”


这个看似刁难的条件对青礁村来说却是“保住村子”的机会。村干部和陈俊雄等一帮村里的年轻人二话没说,先从自家开始,只用了一天就把沿街私搭乱建的猪圈、鸭舍、厕所拆了个干净,清扫出500多吨垃圾。


村民的高效率既让政府看到了青礁村的决心,也让陈俊雄意识到了村民参与的巨大力量。“只有村里人的真心参与,才会带来村庄的真正改变”。从那时起,陈俊雄有了成立村民合作社的念头。


在青礁村这样的“空壳村”,村民合作社离不开两个群体的力量:留守的青年和在外的乡贤,留守青年有时间有精力,但缺乏开阔的思维;打拼在外的乡贤见识广博,思维活跃,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参与村庄的改造。只有把这两个群体联合起来,相互弥补,才能汇聚起改变村庄的优势力量。


两个群体之间平时几乎没有交集,甚至彼此排斥。“很多村庄的合作社搞不起来,就是因为没处理好这两个群体的关系。”陈俊雄明白,要改变村庄,必须先从改变他们开始。


凭着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以及在从事铁件加工生意的成功,陈俊雄在留守的“小年轻”和在外的乡贤当中,都有一定的号召力。为了让大家能坐到一起,共同参与到村庄治理中,他村里村外来回跑,分别做留守青年和乡贤的工作。


“一个月光会就开了五六十次,跟他们谈事业、谈情怀、谈未来。”陈俊雄知道,两个群体之间交集不多、鲜有往来,要把他们联合起来,一定要找准他们之间的认同交汇点,那就是让共同生活过的村子变得更好。于是,他“给两拨人画了一个关于村子未来的‘大饼’”,最终让身上描龙画凤的乡村“小年轻”和西装革履的乡贤们坐到了同一张桌子前。


当年5月,由15名本村年轻人组成的济生缘合作社在青礁村正式成立。“我们变了,村庄就变了”被陈俊雄当做合作社的口号,印在了合作社成员的大合影上。


“先造人,再造物”


政府给村民参与以政策支持和施展空间,村民自发组织成立的合作社,则为政策的落地实施提供了抓手。但要真正让乡村治理摆脱拆旧建新的传统模式,专业人士的指导不可或缺。于是,在当地政府邀请下,在台湾有丰富社区营造经验的规划师李佩珍来到了青礁村。


台湾开展社区营造的时间可追溯至20世纪90年代初期。当时,台湾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经济高速发展之后,开始出现社会矛盾突出、乡村人口外流、环境污染严重、社区关系弱化等一系列问题。为了解决城市化进程中累积的这些负面效应,当地相关部门开始推行以社区为单位,以“造人”“造景”和“造产”为目标的社区营造行动。


4月26日,陈俊雄(中)在指导村民种植火龙果。本报记者魏培全拍摄


“社区营造的通常步骤是先造人,再造物,注重居民在社区治理当中的作用,这与‘共同缔造’的村居环境整治理念不谋而合。”在李佩珍看来,乡村治理的根本意义在于“造人”,即改变村民的理念与认识。“忽略人的要素,只关注于一时环境的改变,并不能让现代化浪潮中的乡村产生持续革新的内生动力。”


在这样一种“以人为本”理念指导下,不刻意追求改造的速度和进度,而是把对于村民诉求与权利的尊重熔铸于村庄整治的各个环节当中,成为青礁村在改造过程中遵循的重要原则。


由于村庄以往疏于管理,村内私搭乱建现象严重,村民们随意围墙圈地,自己家的院子越来越大,村里的公共空间却被越挤越窄。如何让村民们让出土地,为公共设施建设腾出空间,成为村庄改造过程中面临的一道难关。


“要让村民们走出小家,共建大家,我们必须先从自己做起,带头拆墙让地。”陈俊雄首先说服自己的舅舅拆了墙。


“在涉及村民个人利益的集体改造项目中,一方面我们要求党员干部以身作则,另一方面我们会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村主任颜卫民坦言,“这说起来简单,但改造项目的实际推进过程中,却费了不少周折。”


在青礁村的大河角中心公园一角,有一个红砖铺就的小广场。广场上,三棵上了年岁的龙眼树苍翠挺拔。100平方米左右的小广场,如今是村子里重要的文化活动中心,每到晴好的日子,村里人都会来此乘凉避暑,下棋聊天。


而就在四年前,这里还是一处臭气熏天的鸡舍,鸡舍周围堆满了垃圾,行人至此,纷纷掩鼻而过。为了说服84岁的周芸奶奶把地腾出来参与村庄的环境整治,李佩珍与合作社的成员已经记不清去了她家多少次,但周奶奶就是不为所动,坚决不同意改造。


“我都84岁了,再过几年就不在了,你们的‘共同缔造’跟我没关系!”周奶奶的一通牢骚让大家没辙。


眼看老太太铁了心,大家只能先绕开这块地,从其他地方开始动工。慢慢的,周奶奶家附近的路宽了,灯亮了,离家不远的死水塘成了游鱼可见的景观池,原来污水横流的垃圾堆被改造成树绿花繁的中心公园。村庄的改造给大家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益处,可周奶奶家门前却还是一副老样子……


亲眼看到周围的新变化,周奶奶的心态也在慢慢转变。两个多月以后,她主动找到合作社,表示愿意让出门前的土地,参与村庄改造。改造过程中,周奶奶自费购买了九龙壁石凳、石桌,摆在门前空地上供大家休息,还在门口端出亲手熬制的草药茶,让来此休闲的乡亲解渴消暑。


“周奶奶让地”这样的故事在青礁村有很多。从一开始的不理解、不配合到最后主动让地让物,参与改造,这一转变过程所反映的是村民们逐渐增强的社区共同体意识,而正是这种共同体意识,才促使一个村庄在不同时代背景之下都能持续产生自我革新的内生动力。


采访当中下起了小雨,远山如黛、轻雨如纱,整个青礁村笼罩着一片诗意的朦胧;一整簇一整簇的叶子花探墙而出,在街头巷角挂出道道玫红色的花瀑。漫步村巷中的青石小路,如今常住村中的李佩珍每走几步,就能抬手指着路边的某处院落、某个凉亭、某条小径,讲出这个村庄改造中发生的故事,而“关注人的需求,尊重人的意愿”,是这些情节迥异的故事所体现的共同主题。


“在村庄改造过程中,我不仅获得了发挥特长的平台,更重要的是学会了重新认识自己。”村里的姑娘余芳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待业在家,李佩珍得知她从小爱好手工、绘画,“一手拿锅铲,一手拿画笔”,就帮助她在村里设立了“小芳工作室”,专门进行手工艺品的创作和制作培训,在发展其个人爱好特长的同时,还带动了村里的产业发展和妇女就业。


尊重村民意愿,意味着也要尊重村民说“不”的权利。在谈到青礁村的“共同缔造”时,厦门市海沧区委书记林文生给记者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在青礁村芦塘社村口的一处龙眼树林下,有一条名为“我想静径”的石铺步道,步道800多米长,两米多宽,从龙眼林下蜿蜒而过。


按照原先规划,这条步道本应截弯取直,从林中直穿而过,但在工程即将完工时,村民拒不出让最后三米的建设用地。工程人员在停工沟通半个月无果后,最终决定尊重村民意愿,更改前期规划,使步道绕过了那三米用地。


对于村民意愿的尊重换来的是村民们对于乡村建设的全力配合、真心参与。


芦塘社陈氏家族主动提供宗祠,改造成为村里的社区书院——芦塘书院;村民林亚花腾出书院前自家两千多平方米的番薯田,用于修建书院广场;退休老支书林自省贡献自家89.6平方米土地用于拓宽村道,修缮花坛,又拿出自家盆栽放在门口供人观赏……像这样的故事,青礁村有很多。


“社区环境的根本意义在于为人服务,而人才是一个社区生命力的根本来源。”李佩珍认为,正是以这样一种“先造人,再造物”的理念赢得了村民的认可与认同,青礁村才在其他地方看来矛盾重重的村庄改造中走在了前面。


从“留住乡愁”到“地方创生”


经过几年的整治,青礁村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泥泞狭窄的村中小路变得宽敞整洁,废弃坍塌的民宅被整饬一新;村民们房前屋后繁花送香、翠林掩映,邻里之间亲善友睦、和谐共处。“一块儿把村子建好”成了青礁村乡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近年,青礁村先后获评“中国乡村旅游模范村”“中国美丽休闲乡村”,并入选住建部“共同缔造”活动第一批精选试点村。


然而在李佩珍看来,目前的乡村建设更专注于改善的是乡村生活的基本设施和条件,它为乡村振兴提供了物质基础,而为乡村振兴注入精神内涵的,是一份乡愁。“真正能让乡村吸引人、留住人的,也是这份乡愁。”李佩珍坦言,大陆对于乡愁的理解和关注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乡愁是一个村庄历史与文化土壤的结晶,所以,留住乡愁,就是要留住村庄的历史和文化。”李佩珍说。所以,从来到青礁村的那时起,她就致力于挖掘梳理当地的历史图谱与文化脉络,李佩珍将这一过程称之为“摸清村庄的发展纹理”。


在梳理中,李佩珍发现,青礁村的文脉渊源远超自己甚至村民们的想象:这里既有延续千年的耕读传承,也有名留青史的缙绅望族;既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生慈济信俗的发源之地,也是开拓台湾的先驱“开台王”颜思齐的桑梓故里。


“以前,我们自己都不清楚原来村子有这么久的历史,这么多的故事。”村民们也惊异于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深沉厚重,开始循着长辈的记忆、先人的遗迹,一点一点复原村庄的历史。


坐落于村中的古厝大夫第,弧形屋脊、檐角飞翘,墙身的浮雕彩塑造型精美、栩栩如生,是一座建于清代中晚期的珍贵文物建筑,见证了村庄的百年历史。但是,村民们此前并不了解其历史与文化价值,古厝年久失修却无人在意,厝前的空地也被村民用来堆放垃圾。


不止大夫第,学仔埕、中宣第……村中数十座历经百年风雨的古厝,或荒废破败,或沦为大杂院。在村居环境整治之初,甚至有人建议将这些“碍眼”的古厝推倒拆除。


“这都是不可再生的历史遗产,拆了就没了!”为了挽救这些摇摇欲坠的文物建筑,李佩珍与合作社的年轻人一起,将古厝一座一座清理修葺,并在做好保护的前提下,结合每一座古厝的历史,研究开发其在当下的新用途,让百年古厝重焕新生。


大夫第是本地一名被皇帝封为“大夫”的颜氏后裔故居,国学底蕴深厚,于是李佩珍与她的伙伴们将其辟为展示当地颜氏宗亲文化的乡愁博物馆,并在周末开设国学文化讲坛,邀请国学老师向当地学童讲授《颜氏家训》,帮助他们去了解先辈历史与青礁村的文化渊源。


世代传承的耕读文化,与台湾的独特历史渊源,这些都是深藏在当地居民血液里的人文因子,是伴着青礁村与生俱来的文脉根基。而李佩珍与村民们正在做的,就是将这些人文因子激发出来,让被现代文明淹没的文脉根基重新萌发,开枝散叶。


如今,伴随着村民们“乡愁意识”的逐渐觉醒,青礁村正迎来一场当代的文化复兴,越来越多的人正被吸引来到这片古村落,为这片历经时光洗礼的土地赋予新的内涵。


尽管开业不到一年,台湾人陈信玮的“古意烘焙坊”已经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点”。烘焙坊面积不大,小巧精致,店里橘黄色的灯光让人觉得温暖舒适。烘焙坊海蓝色的外墙上,醒目地印着余光中的诗句: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这里也有我的乡愁。”陈信玮说。


2018年6月,陈信玮的妻子王嘉麟来到青礁村从事社区工作,并希望陈信玮也能一起来大陆发展。当时,陈信玮已经是台湾大学的首席面包师,工作稳定,而来到大陆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而且,虽然知道自己的祖辈都在大陆出生,长大,但他却从未来过大陆,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这让陈信玮心生犹豫。


“那里是你祖先出生、长大的地方,你不回去看看,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祖先的故居在哪里,也永远不会见到你在那边的亲人。”妻子王嘉麟的一番话让陈信玮下定了决心。“回去吧,去找找自己的根。”陈信玮想。


现在,陈信玮和妻子都在村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在台湾有20余年教育从业经验的妻子王嘉麟,正在村中开展一项“培根计划”,引导村里的孩子去发现、讲述自己村庄的历史,让绵延千年的乡愁记忆代代相传,而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在离村庄不远的青礁小学就读。


热情的村民、古朴的村庄,一切都让陈信玮一家觉得熟悉而亲切。“这里的村民与我们有着相同的肤色,说着相同的语言,流着相同的血液,这是我祖先生活过的地方,这里就是我的故乡。”他说。


寻根而来的不止陈信玮一家。2015年,台湾“凤梨博士”黄来裕来到青礁村,开设凤梨酥观光工厂;2016年,台胞马克来到青礁村,将民宿品牌马克客栈带到这里……厚重的历史底蕴、浓郁的人文气息,让这座闽南古村不仅留住了乡愁,还引来了产业。如今,这里已是两岸知名的“闽台生态文化村”,知名音乐人、画家都曾来到青礁村采风、写生,每年来此观光的游客能达到数万人。


近几年,以结合社区内部力量、集纳外来要素,创造在地发展持续动能为指引的“地方创生”概念,正在台湾等地获得越来越多的重视和应用。李佩珍说,青礁村目前的发展正是遵循着这样一种模式。到目前而言,青礁村所取得的成功实践证明,“乡愁”不仅是连接历史与当代、田园与城市的心灵纽带,还是一笔能够集聚产业与人才资源的无形资产。


从“留住乡愁”到“地方创生”,青礁村正在一条具有闽台文化特色的乡村振兴之路上稳步前行。


“青礁村不仅能为一个村子如何富起来、美起来提供经验,”李佩珍说,“我们希望这里的发生的一切,还能够为实现脱贫攻坚以后的乡村振兴以及未来发展,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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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刘荒 | 排版:刘婧宇 | 校对:朱静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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